文/星 学
深入敌后为知彼
我这在“革命的大风大浪中成长的一代”能信主,不仅归因于经文、教义的“晓之以理”,更主要是由于基督徒们的爱心与关怀和生活见证的“动之以情”。人非草木,孰能无情?一颗几十年倍受扭曲、创伤,而变得狐疑、冷漠、戒备、刚硬的心,终于熔化在天父的融融慈爱中。
在德国科隆大学医院工作时,我接到了在荷兰进修的姑姑寄来的福音单张,于是,我开始接触到了基督教。复活节我去鹿特丹玩,跟姑姑头一回进了教堂,教堂并不像电影《斩断魔爪》中地阴森,也不像《牛虻》、《巴黎圣母院》里那般黑暗,倒是满有光明和快乐。“善男信女”顶礼膜拜的虔诚状,勾起了我对当年“讲用会”、“语录歌”的回忆。
既然“深入敌后”,也该“知彼”,了解一下西方文化。我抱着这样的态度,从德国中文图书馆邮借了一些录相带看,这使我崇尚科技的“千里之堤”有了“一蚁之穴”:原来,“创造论”、“唯心主义”诠释世界、看待事物,不无道理。我的覆函被摘登在他们的通讯上,那是我斟酌推敲、避免讲“过头话”之后写的,以无将来被“抓辫子,打棍子”之虞。没想到这小小的“豆腐干”,成为五年之后我在北美放胆向福音刊物写稿的启先。
其时,颇“触及灵魂”的,是我看《耶稣传》录影带:当耶稣被钉时还在为刽子手们向父神“求情”。如此胸襟慈怀,怜悯慈爱,世间没有!尝闻“先烈”遭酷刑、砍头亦不屈服的高风亮节,但耶稣是不同的,他不是为了朋党、同志英勇就义,而是为包括反对、诛骂他的人在内的芸芸众生献身。其人格之超凡,其死之伟大,远非“重如泰山”可比喻。正如圣经所云:“为义人死,是少有的;为仁人死,或者有敢作的;惟有基督在我们还作罪人的时候为我们死,神的爱就在此向我们显明了”(《罗》5:7-8)
“组织上的关心”
到英国威尔士大学医院工作后,我萌生了“尝尝梨子的滋味”之念。遂去唐人街打听、找去了卡迪夫讲广东话的华人基督教会。王兴牧师热情地接待了我,并于当天晚上与会说一些普通话的越南华侨文金荣、林德胜先生来“走访看望”,嘘寒问暖,让刚踏上英伦孤岛的我们感到了“组织上的关心”。从此每个星期天,林弟兄总是开车接送我一家去“做礼拜”,有人为我们粤译国语。每周三在我家里办“学习班”,查考圣经,“一帮一,一对红”。
教友们还邀我们去山麓摘草莓,到海边采螺拾贝,请去吃饭,很让我们心里不安。因为在国内时,宴请背后必有目的,不是拜托,就是答谢,这已是不言而喻、人人皆知的“阳谋”了。我暗忖:自己乃一介穷儒,浪迹天涯,毫无“利用价值”,何以对我这般?从小被打上的“阶级烙印”是“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”如今竟发现这种爱居然存在,且是在“腐朽没落”的“帝国主义老窝”。我很有感动。尽管对圣经理论所知甚少,可是就从这些“爱神的,也当爱弟兄”(《约壹》4:21)的信徒身上读出了它的味道。正是这种爱心感化了我们,不得不承认、信服:此“无私精神”的源头一定是真善美。
曾被愚弄过的理念又驱我“慎重小心”,借来《世界五大宗教》等书,进行比较研究。我渐理出貌似“善字当头”的各教中,只有基督是唯一的真神。他仍活着,活在世世代代、千千万万信他之人的心中,更在不断地改变着世界,而自己所经历文革里的“造神”运动,仅仅是抄袭了基督教的形式,但绝无它“爱”的精神。故“画虎不成”,只短短数十载,便成过眼烟云,贻为笑柄。惟耶稣万世流芳,永驻人间。我真正地“解放了思想”,向神祷告,求他进入我心中,作我救主。
家徒四壁人情暖
后来我赴美国新泽西医科大学做博士后,牧师将我们送上去伦敦希思罗机场的巴士,给了我们一个新州教会的电话,叮咛不要离开神的家。抵达纽瓦克之初,栖身旅馆,我拨通了这个电话。因相距太远,几经转介,最后打到位于Kearny的哈德逊基督教会。何若兰女士热情地欢迎我们,并答应马上开车来看我们,帮我租房子。见面时我才知晓,她是个三孩儿的妈且怀着快要出世的老四。拖儿带女的她载着我去看了两处,虽未成,但我永难忘素昧平生的她对我初来者的倾力相助。
随后的周日,我一家去参加教会崇拜,作完自我介绍,不少人就围过来招呼握手,真像是到家了,我们不由地热泪盈眶。唐立群夫妇说:“跟我们的小厢型车回去。”到达我家后见家徒四壁,马上折返,送过一些用品。不日又帮拉回一个大冰箱,并且自此成了每次聚会载送我们的“车夫”。任耀宗弟兄代表教会来探访,搬来了衣橱,其他弟兄也车来桌椅、电视机、微波炉、电饭煲、炊具等,空荡荡的居室很快填充起来,像个家样了。结束了我们睡地板、盖大衣、泡方便面的日子。面对神如此的看顾爱护,我们心底涌上难以名状的感激与冲动,一个月后即接受浸礼,正式归于主的名下。
无功受禄不顾虑
作了基督徒,我并没有立时找到在受浸班里学过的“称义成圣”、“君尊的祭司”那种感觉,品着自己跟以前也差不多少。毕竟是吃灵奶的婴儿,仍需要教会的关心、喂养,不可能“摇身一变”、“超凡脱俗”。好在由一班年轻人组成的Kearny教会十分火热,虽没有驻堂牧师,又是借美国人的教堂,请人轮流讲道,大小事务均由带职事奉的同工们兼顾,但却井井有条,兴旺发达。
在这里我们参加了更多的“开放家庭”交流、见证、分享、聚餐,已不再顾虑“无功受禄”、“吃了人家的嘴软”,因为他们的爱是不图回报,“有来无往”的。他们笃信“施比受更有福”。在这里我们系统学习了圣经基本知识,也蒙受了更多的肢体关怀与主爱。有病、有事由姊妹们驾车陪去、帮办,学车、考驾照是几位弟兄轮番用各自的车在晚上、周末教练。
记得有一次,妻子练习时车突然“死火”,害得最后呼来了拖车处理,她愧疚不已。宋荣华弟兄却直安慰:“没关系,我这车本来就该坏了。”这期间,神的话语逐渐在我们心田扎根,从爱主的兄弟姐妹身上也大大汲取了榜样的力量,初步体会出:“万事都互相效力,叫爱神的人得益处,就是按他旨意被召的人”(《罗》8:28)
在我们离开美国前往加拿大定居时,原打算从纽瓦克乘火车去多伦多,中途在纽约换车。任弟兄认为清晨曼哈顿车站不安全,转车时三口人护着那些行李很容易被抢劫,力主直接送站纽约。腿不方便的罗天佑弟兄也非去不可。那日一早不到六点,五位弟兄开了三辆小厢型车送我们。当我亲睹了月台上游逛的流浪汉和强行替人提箱子的“红帽子”服务生后,由衷地感激弟兄们的考虑周全。直到把一切在车厢里安排妥当,他们才离开。我习惯地刚要张口致谢,记起罗弟兄的口头禅“要学会感谢神,不再道谢人”,便欲言又止了,一切尽在紧紧握手、拥抱中。望着他们远去不断回头、挥手的身影,泪水再次模糊了我的视线。
回报的时候到了
到了多伦多,凭着新州携来的电话,受到了基督徒之家的杜承凯夫妇的热情接待,我们在新的驿站又沐主恩。那些个新的经历与感受实在是难以说尽。不过,此时我们也学会了“不要单顾自己的事,也要顾别人的事”(《腓》2:4)。因为神已把我们带大,不再作小孩子,要与他同工。
现在,每当在教会里看到乍来的慕道友那怯生、迷惘的脸庞,总使我想起了自己的当年。我也开始学会向他们付出一份来自耶稣的爱。在兄弟姊妹的鼓励下,我还拿起笔来,写下自己的心路历程,和更多的人诉说神的救恩,传扬这大好的福音。我毫不顾忌地向《海外校园》、《生命季刊》投稿,不再担心将来可能会遭“打击迫害”。回首往事,倍感“初信之时,便蒙护佑”,我不单“念念不忘”那些曾在信仰之途上搀扶、辅导我的人,更是在历历数算上帝的奇异恩典,坚固自己,以慈爱之心去实际关怀周围的人,爱主我们的神。
作者来自山东,现居加拿大多伦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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