钻过牛角尖

文／黄鹂

人为什么活着？是不是就像这有线广播一样，来了，又去了，每天单调地重复着，直到有一天老死？

记忆中的童年是孤单的。父母双双在城里上班。姐姐大一点，和父母住在一起。我和爷爷住在郊区。爷爷是修理钟表的，常常出门接活干，我就一个人呆在家里。

我常常站在窗口，看着家里后院的一片青绿色的芭蕉树林。四周很安静，很美，只是只有我一个人在那里。在孤单里长大的孩子，大凡比较多愁善感。

到了上小学的年纪，我们搬到城里和父母同住。母亲读书不多，喜欢看古装戏，听平剧。我喜欢听她讲故事。她讲的大多是中国古代传说和神话故事。大概从那时起，我有一种模模糊糊的“神”的概念，也相信“鬼”的存在。

那时学校常常组织学生一起去看电影。70年代初的中国，基本上没有什么轻松愉快的儿童动画片，有的只是战争片。有战争就有生离死别。那些电影给我对人生的看法，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阴影。我想：人生就是那么无奈、无助吗？

记得一年暑期，我们住的那个区，每家都安装了有线广播喇叭。每天按时响起来，按时结束，日复一日。我当时想，生命到底是什么？人为什么活着？是不是就像这有线广播一样，来了，又去了，每天单调地重复着，直到有一天老死？

看到爸爸每天高高兴兴地去上班，高高兴兴地回来，一点没有烦恼的样子，我觉得很奇怪：难道我是在钻牛角尖吗？

上中学时，“知识青年”还要“上山下乡”，我不知从哪里来的笃定感，认定自己不会去上山下乡。果真在我上高中时，中国恢复高考。两年后，我顺利地考上了大学。

大学期间，校园里掀起了“人生的意义在哪里”的大讨论。我也读了作家戴厚英的小说《人啊，人》。在这人性和人生意义的寻寻觅觅中，我没有找到满意的答案。

大学四年很快过去了，我在毕业留言簿上的留言是：我们的生命是天赋的，只有付出生命，才能获得生命。这是我在某青年杂志上看到的，很有同感，可是，我的生命要为谁而付出呢？

大学毕业后，我留校当助教。生活似乎很平静，我的心却越来越不平静。有一天，我对一个学文科的小学同学说：人是从哪里来的，死了到哪里去？我为什么会在这里？人生充满苦难，若到头来只有死路一条，那么不如早点死了算了。

她说，她也没有答案，只是不去想这些问题罢了。她还把我骂了一通，说我不该这么消极悲观，整天想这些“生”啊、“死”啊的问题。

我那时相信，在冥冥之中，有一种超自然的力量，在掌管着我的命运。所以，即使在我最压抑的时候，我也没有过轻生的念头。

1990年夏天，是我人生中的一个转折点。我来到美国读书。签证之顺利，令我感到那是“天意”。我给国内的朋友的第一封信上写着：愿上帝保佑我。那时，上帝在我心目中，只是一个西方国家崇拜的神。

我在美国的第一个住处，是一位八十多岁的美国老太太的家。她是一位基督徒，家里摆着很多圣经和基督教刊物。我第一次看到这些书和杂志，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害怕的感觉，大概是缘自中国人对鬼、神敬而远之的态度。

老太太给了我一本圣经，并邀请我上教堂。出于好奇心，我就答应了。到了教堂，一看，像国内的大礼堂，只是摆设装饰不一样。牧师在上面讲道，我没听懂几句，只觉得像国内的党委书记在传达中央文章。在国内，我最受不了的就是星期四下午的政治学习，那种气氛让我感到压抑。

后来，我在校图书馆认识了一位从台湾来的姐妹。她告诉我，附近有一家华人基督教会，很多华人在那里聚会。她鼓励我先去星期五晚上的查经班。我想，去认识一些讲中国话的华人也不错。进去一看，大部分都是台湾来的，有一些是东南亚来的，大陆来的只有一两个。

我心里开始警觉起来：这是不是一个国民党特务组织？再看他们读圣经，就像我们当时学习红宝书。祷告就像早请示、晚汇报，心里不是滋味。

当时，我先生在另外一所大学读书。他的指导教授是一位从台湾来的基督徒，常常带他去当地的华人查经班。我先生也就常常打电话跟我分享他在查经班里所听到的，并鼓励我继续去查经班听听，看看。

学校放春假了，他来看我。我从他的言谈举止中，看出他的改变。他对那我还不认识的神，有了一种敬畏的态度。

到了夏天，我先生转学到我所在的学校。我们每个星期五都去查经班，星期天也去听道。于是，过去缠绕着我的有关生命的问题又回来了。我想，那冥冥之中掌管宇宙万物的神在哪里呢？是不是就是圣经里所说的这个神呢？经过一段时间的查经、听道，这个答案逐渐开始清晰了。

有一个星期日，一位特邀讲员来讲《创世记》的头两章。他引经据典，深入浅出，让我听了心服口服：这个圣经中记载的神，就是那位创造并掌管宇宙万物的神！就是我苦苦寻找的神！我的心像打鼓一样怦怦地跳着。当讲员呼召时，我先生举手了，我也举手了。

接着，教会的长老来找我们谈话。谈到人的罪，谈到耶稣在十字架受死，三天复活，谈到受洗的意义。

虽然当时，我只知道我找到了独一的真神，要做神的儿女，然而，对“罪”认识不深，不清楚与天父和好跟信主耶稣基督有什么关系。我想，既然这些都是圣经上的教导。而圣经又是神所默示的，我就理智上接受吧。我们夫妻于1991年8月底受洗了。

受洗后的两年中，神藉着逆境，让我看清了我的真面目──我心里的罪。我从心里真正的认识到，我要认罪悔改，接受主耶稣的宝血，把自己洗净。从那时起，我从心里确确实实地接受主耶稣为我个人的救主和生命的主宰。

一天，我读到《马太福音》第16章。耶稣对门徒说：“若有人要跟从我，就当舍己，背起十字架，来跟从我。因为凡要救自己生命的，必丧掉生命；凡为我丧掉生命的，必得着生命。”我终于知道了我的生命要为谁而付出。我终于找到了人生的答案。

作者来自中国大陆，现住美国新泽西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