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系故乡人

 

 

 

 

文/滕胜毅

 

 

 

13年前初来美国,西雅图正进入春季。百花盛开、树美和花丽。我这个英语语言能力很有障碍的人,也受到了友好相待,比起当年从家乡进省城大地方时受城里人另眼相待,不能不说有点受宠若惊的震动。

我的家乡是中国东南的小海岛,以农渔业为主的偏远小县,离省城约有12个小时的路程。整条街窄得只能让一辆小车勉强通行,街的两边则是一排排连在一起的木式结构房子,看起来还有点斜斜的,要倒下来似的。

记得小时候,邻居有一位弱智残障儿,口齿不清,不能行走,整天坐在一张没有靠背的小竹椅上。他名叫“阿忠”,比我小5岁。阿忠只听懂些简单的话,对他人的取笑和辱骂,他也常常跟着哈哈大笑。但如果有人说“阿忠,你妈不要你了”他却会非常伤心。他妈妈虽然很爱他,但常为他感到痛苦,甚至流露出“阿忠还是早点‘走’好,免得在这世上受那么多苦。”

后来听说他没有活到15岁就死了。他的死自然没有人惋惜,因为他是“没有价值的人”。没有价值的人自然也就不配得到爱了。

10多年后我回国,家乡的街道变直了、变宽了;房子变高了、变新了;人也变得有钱了、阔气了。包箱式高级餐馆比比皆是,日本式的夜生活KTV也成了时尚。昔日大学落榜的同窗,也有好几位成了百万富翁、甚至千万富翁。

可谁能想到,在又宽又新又富有的县城街口,当我把一毛零钱给了一个乞讨的小女孩后,转眼间竟冒出来10几位衣衫褴褛的孩童。这时朋友赶紧过来拉我走:“快走,不要理这些小野人……你理也没有用,这里的小野人多着呢!”

谁能相信,在经济如此发展的今日,街头流落的孩童并不比当年少?这些街头流浪孩童,竟还被称作“小野人”!

在这世俗的文化中,人被分成不同的等级、标上不同的标签。有钱的、有权的、有势的、有地位的人,自然被捧为:上等人、有用的人、有价值的人;反之,流落街头的就是“野孩子”。若再像“阿忠”那样,出身贫民,又有残疾,当然就更属于下等人、没用的人、没有价值的人。他只能在那张小竹椅上,成为人们白眼和取笑的最好材料。

在这茫茫的、令人迷惑的世界上,人的价值到底在哪里? 在现实生活中, “阿忠”是否能免遭被人标上“没有”的符号?是否有一种爱,能让人透过爱看见“没有价值”的人里面生命的价值?

我在美国从医,阿斯莉是我的病人。她已经18岁了,但她并没有青春少女的活力,思维能力也只像10岁出头的孩子。她不仅有严重的智力发育障碍,还有相当严重的面颌部畸形。她的生母是位酒鬼,所以阿斯莉出生时就得了一种叫胎儿酒精综合症的病,并患有严重的脊柱畸形症。

阿斯莉的养父母辛蒂夫妇,是一对平平凡凡、普普通通的基督徒。他们衣着极其朴素、言谈中也从不自夸。他们已有了两个孩子,却仍领养了阿斯莉,并且,为了让阿斯莉有一个正常人的生活,做了数次的脊柱矫形手术,又要自费为她做颌面正畸和矫形手术。

他们对这个残障弃女的爱,是无条件的,没有世俗的功利主义。他们从来不问:在这个有智力障碍、没有什么前途的人身上,花那么大的代价,值得吗?在他们看来,阿斯莉的生命价值不在于她有没有“用”,或将来能否为他们养老,而在于上帝给予了她“人的价值”。

对于辛蒂夫妇这样的基督徒在“人的价值”上的坚持,我是在认识了耶稣基督和十字架之后才理解的。耶稣自愿背上十字架、钉死在十字架上,为救罪人们免于死亡而甘受羞辱和死刑,他以自己神性的生命来代替每一个世上的人受死。无论这人是“有用”还是“无用”;是“完美”还是“残疾”;是“优秀”还是“劣质”。这就是来自造物主的无条件的爱。

圣经上说,“因我们还软弱的时候,基督就按所定的日期为罪人死。为义人死,是少有的;为仁人死、或者有敢做的。惟有基督在我们还作罪人的时候为我们死,神的爱就在此向我们显明了。”(《罗马书》5:6-8)

十字架上的死,本应是羞辱的记号,是一个可悲可怜故事的结束。但实际上,死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却把真爱之光带到了人间;冲开死亡的巨石,走出坟墓的复活的耶稣,给了人对永恒生命的真正盼望。这就是辛蒂夫妇爱心的源泉,也是所有基督徒爱人如己的动力。

十字架不是一个标志,而是一件事实的确据;是一个对世俗文化的强力挑战;是一个超越时空,超越东西方文化氛围的“超文化”。可惜的是,在家乡人的心中,在中华五千年文化的传统积淀中,这个“超文化”的价值观,还是那么的遥远和抽象,还只带着“西方”的标签。于是,多少人继续在那“不把人当人看”的悲哀怪圈中,不由自主地挣扎着、叹息着。

可是,基督信仰真的是洋教吗?耶稣基督那无条件的爱,不正是无数国人心底的渴望吗?唯愿我的同胞们,有一天也会伸开双臂,拥抱耶稣,接受这超文化的价值观,不再隔洋观“爱”,而让耶稣的爱进入我们的心灵,改变我们看人看世界的眼光,更新中国的文化!

 

 

作者来自大陆,现居西雅图,从事牙齿矫正工作。

作者保留版权。

发表回复

您的电子邮箱地址不会被公开。 必填项已用 * 标注

-+=