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空

 
 
 
文/芫子
 
 
 
一位朋友因母亲病逝,回国内奔丧数日。归来后,不免又需要几天时间慢慢从旅途、精神、情绪的困顿中恢复。
中国改革开放已经二十年,大概除了上电视新闻的政治要人的丧礼,一般百姓人家就不再按着革命年代的章程,开那种全国一律的“革命式”追悼会了。
朋友说,因为近亲中这一向都没办过什么丧事,也不知该循什么规矩,结果就听从了临时从乡下请来帮佣的那村妇的话。
当县城里的人家遇见丧亡,对葬礼茫无头绪的时候,平日默默洗扫煮炊的妇人却显得很有经验,胸有成竹地按她在农村见过的“世面”,事无巨细,全部一一给予建议与指导。
几十年的革命历史唯物辩证法教育,似乎从未涉及阴阳两界有关灵魂的事儿。在一片空白中,丧痛人家诸多模模糊糊的意念、情绪,还是需要有一个模式来承载。因此也不嫌粗陋地顺手接过了一套现成的说法和仪式,并不去深究那其中有多少道理与矛盾。
经过两三代人的“革命”洗礼,葬在土里的、围聚在坟头的,都是当年的革命人。我问起朋友家的烧香拜祖,是真以为人死之后就成了神仙?朋友哂笑道:“随俗而已。”
除了穿衣吃饭,人好像另外需要为着一点什么理念上的东西而活,于是往往义正词严地捍卫某种“道统”,无论是旧版的共产主义、新版的赚钱有理,还是当代版的封建人伦,从形式和包装上,都打点得有声有色。然而骨子里,竟是那么的不认真?
或许什么时候不再热衷于摆谱、排场,不满足于人际间的虚与委蛇,不以形式上的虚应故事来自我安慰,人就比较有希望去试试直面事情的实质核心。
 
作者来自北京,在美国伊利诺州立大学获两个硕士学位,现住香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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